【毕侃】无远弗届
无远弗届: 不管多远之处，没有不到的。
——出自《尚书·大禹谟》
一些散落在岁月间的小事，是风月里他俩高中的故事。跟主线没什么联系，没看过风月也可以直接看，看过的可以当个小番外看啦。
流水账预警。
*
入学第一天，李希侃就睡过头了。
他小跑着进入乱哄哄的教室，额头上泛着细密的汗珠。
李希侃环视了教室一圈——班主任还没到，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相互介绍自己，还剩三个没有人的座位: 一个正对着班主任的办公桌，一个旁边坐了个目测有二百斤的胖丫头，另一个同桌是个满脸疏离冷漠，仿佛头顶写着“别靠近我”四个大字的男孩。
没有讨厌班主任的意思，没有歧视肥胖人群的意思，李希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三个座位。
跟陌生人打交道这种事，李希侃从来就没怵过。
他面上提起一副能将春风化雨般的笑容，径直走向男孩，问: “同学你好，我可以坐在这里吗？”
那男孩抬头扫了他一眼，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。
看清男孩五官的那一刻，李希侃的心律乱了。
与他明显冷淡的态度相反，他的长相十分温柔。明明五官精致得有如雕刻一般，组合在一起却不显锐利。
他的瞳孔乌黑深邃，看着人的时候却亮晶晶的，仿佛其中藏了一个宇宙。他鼻梁很高，侧面看却没有锋利的棱角，像个平滑的滑梯。更有趣的是他的唇形，像个大猫，即使不笑也会上翘。
资深颜狗李希侃只看了一眼，心里仿佛过了电，早忘了纠结他冷冰冰的态度。
这也太好看了吧。李希侃想。
于是李希侃非但没有僵住脸上的笑容，甚至脸上都挤出了褶子，继续搭话: “我叫李希侃，你呢？”
“毕雯珺。”男孩玩弄着耳机线，头也不抬地答道。
行，山不就我，我去就山不行吗。
有了攻克这座冰山的想法，李希侃才不会被严寒吓退，接着找话题: “你在听什么啊？”
毕雯珺不胜其扰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扯下一只耳机塞进李希侃的耳朵里。
“我是wolf，一头wolf，嗷呜~撒浪嘿呦！你是美女我是狼！”
李希侃失笑，看向毕雯珺，道:“狼与美女？”
十六七岁的男孩了解韩国男团的确实不多，毕雯珺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些，瞳孔因为惊讶微微睁大: “你也喜欢exo？”
李希侃嘿嘿一笑: “我是bts的粉丝啦！”
见毕雯珺的表情暗淡了几分，李希侃接着说道:“不是每个阿米都不喜欢exo的，我超喜欢他们的歌，还翻跳过LAY的舞蹈呢！”
毕雯珺刚想接话，李希侃又说了一句: “但我觉得今年年底MAMA专辑大赏肯定是防弹的。”
劳尔毕和阿米侃的友谊还没开始，就宣告结束了。
*
哈哈，玩笑。
少年间熟稔起来十分简单，美好的人本就会互相吸引，谁会拒绝一束光呢？
最初李希侃总是没话找话的跟毕雯珺聊上两句，收到的经常是几个单音节回应，每当毕雯珺回他个长一点的句子他都会在心里打好久的鼓。
他喜欢听毕雯珺的声音，清清亮亮的，还带着点少年在变声期独有的沙哑。
他大概是有些声控。
李希侃又想，不对啊，当时是因为毕雯珺太好看了才格外注意他的吧，那他应该是个颜控。
后来他才发现，他只是个单纯的毕雯珺控罢了。
李希侃和毕雯珺的关系没什么太大的突破，可他却飞速和黄新淳熟了起来。
黄新淳在他们隔壁班，是毕雯珺的发小。
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有些玄妙，他与黄新淳没见几次面就分外投机，带动着他与毕雯珺也亲近了些。
李希侃惊奇地发现他们有着不少共同爱好，而毕雯珺也没他想的那样无趣。
除去性子冷淡了些，他几乎满足了李希侃对于“完美”的定义。
他成绩很好，唱歌好听，会打鼓会弹琴，羽毛球和悠悠球玩得也很厉害。
他可真好。
*
李希侃只敢在午睡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盯着毕雯珺的脸看，可通常毕雯珺只会留给他一个后脑勺。
虽然偶尔毕雯珺也会将脸朝向他，可李希侃还不是十分满意。
毕雯珺坐在李希侃左边，若是对着李希侃睡觉，李希侃会看不到他右眼角那颗泪痣。
而李希侃很喜欢那颗泪痣。
所以他冲动了一回。
“老毕，咱俩换个座吧。”
“嗯？”毕雯珺挑眉看他。
那话是李希侃脑子一热脱口而出，也没有想什么解释的理由。
总实话实说，为了午休的时候看你的泪痣？
于是李希侃就呆呆地在那张着嘴，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。
毕雯珺看着李希侃发愣的脸，也不知道他又在神游什么。
他挽起袖口，将李希侃的桌子搬到左边，又把自己的搬到右边去。
“好了。”
李希侃像是被定住了一样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。
他搬桌子时小臂上的青筋好苏啊。
“男友力”。李希侃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词语。
换完座的当天中午，毕雯珺把脸朝向李希侃那边睡了。
李希侃静静地看着他，直到他的呼吸彻底均匀。鬼使神差地，李希侃伸出手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泪痣。
毕雯珺轻轻哼了一声，睫毛微颤，却没有要转醒的迹象。
李希侃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。
完了。李希侃想。
他真的栽了。
*
毕雯珺很喜欢音乐。这是第一次见面李希侃就知道的事。
其实李希侃对音乐也有些热情，他唱歌不赖，初中为了耍帅学了三年吉他，现在也算是上得了台面。
可李希侃知道，跟毕雯珺的热忱相比，他的这份喜欢也就算是玩票。
有天赋的人不少，抱着一腔热血的人也很多。可天赋过人，又不顾一切只知道往前冲的愣头青，毕雯珺是李希侃遇见的第一个。
一节稀松平常的晚自习，毕雯珺插着耳机哼着歌，写着作业的手飞舞不停。李希侃隔着窗户的反光看他，却和窗里的人对上了目光。
竟然谁也没有移开视线。
七点一到，窗外的路灯亮起，逐渐模糊了对方的表情。可就在那一瞬间，李希侃捕捉到了毕雯珺嘴角的一丝笑意，带着看不清的情绪被掩盖在了灯光里。
李希侃回过头看他，突然蹦出了很俗的一句话:“老毕，你有梦想吗？”
毕雯珺看了他几秒，好像在确定些什么，问:“敢逃课吗？”
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李希侃有些摸不着头脑，但他马上勾起了嘴角，语气里带着点痞气:“这个我好像比你擅长。”
“行，跟我去个地方。”
李希侃被毕雯珺拉着一路小跑，顺着东侧楼梯跑出教学楼后门，绕过小花园来到了体育馆门口。
他看着毕雯珺熟练地拿出钥匙打开紧闭的大门，又从门内锁上，穿过黑漆漆的楼道来到了地下室。
“我天……”
进入地下室，映入眼底的是细细碎碎的光芒，像是月亮被揉碎，流了一地银辉。
“这也太漂亮了吧……”李希侃感慨道。
“啊？”毕雯珺的声音里带了丝疑惑，“噢，重点错了，这新淳搞的。”
他反手开了灯，墙上跃动的浮光消失了，房间内的布置清晰的现了出来。
小小的屋子里砌了个小小的舞台，角落里有个拔了电的电子琴，上面蒙了一张红色的防尘布，旁边还有一个架子鼓。
“我们想建个乐队，现在缺个吉他手，你要不要来？” 待李希侃回过神，他听到毕雯珺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。
“……啊？”李希侃有些懵，“你的梦想是……建乐队吗？”
“不是，这只是其中的一小步。”毕雯珺好像想到了什么，冲他笑了笑，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，“我希望未来可以登上金唱片的领奖台，拿到专辑大赏。”
无论外行内行都应该听说过，金唱片的专辑大赏几乎是国内乐坛的最高奖项。这话从一个高中生嘴里说出来，颇有一丝幼儿园小朋友叉着腰对着长辈说“我未来要当国家主席”的意味。
李希侃看着他白校服下瘦削的肩，又看看他坚定的眼神，突然就觉得，既然他说了，那他就能做到。
他可是毕雯珺啊。
“行，我加入，但我可能会拖你们后腿的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 毕雯珺摸了摸他的头，李希侃竟从他的神情里捕捉到了一丝宠溺，“你在就好了。”
*
李希侃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，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“挺刚的”，确定了什么就会义无反顾，反正“一生只活一次，我不怕什么。”
因此在喜欢毕雯珺这件事上他也不想拖拉，明确心意就决定表白，之后的会发生什么也懒得想，说出口了总比后悔强。
认真喜欢的人，表白自然也要认真些。
口头说说有些轻浮，送礼物也免不了落俗。
那就唱首歌吧，他会喜欢的。
新淳布置的地下室本来就带着点浪漫气息。漂亮男孩在一地月光中拨弄吉他，为心尖上的人唱起他最爱的歌。
光是想想这场景就觉得酸甜。
一切计划周全。
李希侃坐在舞台的正中央，怀里抱着熟悉的木质吉他，身旁放着歌词和曲谱。
他哼着这几天不知翻覆练了多少遍的歌，紧张地等着另一位主角到来。
这应当是一场出不了差错的表白。
走廊上终于响起脚步声，李希侃屏住呼吸等着，颈上的汗水微微浸湿了衣襟。
虚掩的门被推开，毕雯珺逆着光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一枝玫瑰。
他大步走向李希侃，将玫瑰别在吉他弦上: “借你用的。”
李希侃呆呆地看着毕雯珺，一时间大脑像死了机。明明预演过无数遍的流程全都忘了干净，曲谱上的音符虚飘飘地浮在纸上，连不成一个完整句节。
明明要表白的是他，怎么被突然袭击搞了个手足无措的还是他。
吉他上的玫瑰不停扫着李希侃的下巴，幸好房间里昏暗，毕雯珺看不到他的脸快成了和玫瑰一样的颜色。
他心一横，也不再去纠结什么流程，说出了在未来很多年间想起时都会忍不住吐槽的一句表白: “毕雯珺，我觉得我挺好的，你要不要试试喜欢我？”
毕雯珺没说话，而是拆下吉他上的玫瑰，走到电子琴前，用花茎按下三个音符。
“so re do?”李希侃跟着哼，脸上露出一丝疑惑。
毕雯珺回过头，眼底印着的满满都是笑意: “是521，笨蛋。”
*
自打在一起毕雯珺就变得十分粘人，像只大猫一样天天围着李希侃转悠，白天在教室里暗戳戳不够，晚上还要跑到地下室偷腥。
李希侃感觉先前那只高贵冷艳的波斯突然被换成了痴汉橘猫。
两个人都因为有彼此参与的生活而确定了艺考的道路，于是每天泡在乐队地下室的时间明显增多，与所爱的人一起做着所爱的事，无比自在丰盈。
毕雯珺生在书香门第，祖辈是搞科学的，爸妈都在研究所工作，家风未免有些古板。
因此在听到成绩一向优异的儿子突然提出要参加艺考时，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置信。
毕雯珺跪在爸妈面前，单薄的臂膀似乎还扛不住风浪，可发红的眼眶中却闪烁着无尽勇往。
妈妈在抽噎中没忍住开了口: “雯珺啊…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啊？你跟妈妈说啊，你以前是很乖的啊……”
妈妈快五十岁了，岁月待她十分优渥，流走的时间沉淀了她的气质，从犹存风韵中可以清楚的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。
毕雯珺笑了，温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，语气中却藏着不容置喙: “妈，我一直就是要走音乐这条路的，不会被什么左右。如果非要说我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，那大概就是有人的出现让我更坚定了吧。”
到底父母还是以孩子的理想为上，沉郁了几天这事也就被默许了。
而李希侃那边的情况比毕雯珺还要简单不少，父母听说李希侃要艺考都挺乐呵，希侃爸爸揉了把李希侃的头，说:“我儿子随我，长这么帅，以后进了娱乐圈肯定不少小姑娘追。”
*
他们的乐队无疑是成功的，六个干净清秀的男孩子轻松地在校园里斩获了一批粉丝，在*省市级的比赛上也拿到了一些奖项。
他们在梦想的刀尖上行走着，左侧是鲜花，右侧是火焰，好在还有足够时间供他们探索前路，憧憬未来。
暑假末，教导主任联系毕雯珺，要乐队在开学典礼上出一个节目。
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在全校师生前露脸，重视程度可想而知。
十六七岁的男孩，正是喜欢追着潮流耍酷的时候。一身校服实在朴素，白衬衫牛仔裤也不够朋克。他们学着街头乐队的打扮，皮衣皮裤柳丁靴，有几个还折腾了新发色，觉得自己拽得快要冲破天际。
可身上洋溢的干净学生气骗不了人，他们活像偷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，稚气得可爱。
李希侃和毕雯珺在一起的事没瞒着乐队里的人，一开始大家偶尔有些尴尬和不习惯，但后来也慢慢适应，只剩黄新淳见了他俩就追着打。
时至今日李希侃也很感谢他们的认同和祝福，让他们在未来很多年里都没有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。像无数情侣一样，爱了就是爱了。
他们的选曲是王力宏的《第一个清晨》，每当排练时毕雯珺唱到“也许现在 就是永恒的未来 是你让我相信爱”，大家都会默契的一齐将目光投向李希侃，无声的起哄。
李希侃也不扭捏，就着拨吉他的手比颗心，实在空不出手就抛个飞吻，惹得一伙人都在旁边叫着没眼看。
贝斯手一边哀嚎一边感慨: “希侃，要是你俩有一天都分手了我这辈子都不相信爱情了。”
开学典礼随着他们的上台气氛上了高潮，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，看不真切的场景和兴奋的尖叫声让李希侃有些眩晕。
他必须承认，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舞台。
明明打了一样的追光，毕雯珺就是比其他人更耀眼一些。
李希侃在舞台边拨着熟悉的旋律，目光张扬放肆地落在毕雯珺脸上，心里满满是隐秘的欢喜。
你看，掌声和尖叫是他的，视线和光芒是他的，他那么好，大家都爱他，可他是我的。
乐声渐渐淡了下去，李希侃隔着几个人跟毕雯珺对上了目光。
光打在他身上，毕雯珺笑着看着李希侃，将最后一句歌词以念白的方式重复了一遍:
“雀跃中想到未来是你我才明白 这就是爱”
*
高二过得总是格外快，好像“爬坡”过了一半被人紧急叫停，随后便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向前冲的高三阶段。
毕雯珺早就决定要在音乐道路上走到黑，而李希侃明白音乐并非最合适自己的方向，转而进攻表演专业。
他们的高三不似电视剧里那般精彩，俊男美女谈个恋爱就双双考入清华北大。
他们的高三生活是昏暗的，是在无数不确定因素中踉踉跄跄地摸索前路，为了那个模糊的未来付诸无尽勇往。
艺考都是在寒假进行，李希侃把自己裹得像个球，浑浑噩噩地在全国几大艺术学校间飞来飞去。
他并不觉得他的考试有什么值得珍藏的回忆，没有小说中温柔和煦的阳光，也不见粉妆玉砌的世界。
只是累，身体上和精神上都累。每一天都在想着让这该死的高三快点过去，也只有在想到毕雯珺时才觉得这难捱的日子还算有点亮光。
六月份的高考比起冬天的艺考于他们来说更像是走个过场。以他俩的学习成绩超过艺术院校录取分数线完全绰绰有余，没准一不小心还能考个专业第一。
英语考试的收卷铃打响，李希侃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感到解脱。
就这么结束了啊。
他被吵吵嚷嚷的人群推着往前走，内心比来时多了份茫然。
这一站过了，下一站在哪呢？
出了考场，李希侃一眼就看到了毕雯珺，快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很扎眼。
而这个拥有优越身高的人还在拥挤的人流中踮着脚，像在找什么人。
李希侃朝他走去，毕雯珺看到他，眼睛里倏地盛满笑意，朝他张开双臂。
周围有人肆意大笑，有人哭得疯狂，好像上演着一部《人间喜剧》。
而他们被淹没在人海里，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交换了六秒的拥抱。
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*
七月份录取通知下来，李希侃被北京某所知名电影学院录取，毕雯珺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进入了北京某音乐学院。
几乎都是可以想到的最好结果。
他们拒绝了爸妈送站，两个人提上几个包裹，在缓慢开动的绿皮火车上聊了一天一夜。
到了北京站，坐了快三十个小时的硬座的他们竟然也没什么倦意，毕雯珺拎着包，李希侃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，兴奋地拽他着合影。
照片将这一瞬的回忆凝结，背后是首都熙攘的车站，眼前是尚不可知的未来。而两个人搭着肩，笑得一脸快意潇洒。
他们在人流中牵起彼此的手，逆着光，大踏步朝着未来走去。
*
未来很远，而你在身边，无远弗届。
end.
这篇是一位超级喜欢的太太给了我灵感。
关于主唱大人和吉他手相互陪伴着追逐梦想的故事。
想送给她，不好意思艾特了，嘿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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